少年收起脸上的笑容,跟在男人身后,一言不发,静静地走着。
男人也不再说话,不过,他面不改色,仍是那么如沐春风。
电梯,走廊,过道,他对每个路过的人都报以和善的微笑。
这似乎和他平日里的作风大不相同,基本所有人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忙不迭地道谢问好,他也都一一接下了。
少年走在后面,冷眼旁观着一切。
左拐右拐,男人领着少年来到了一扇位置隐秘的房间前。这个房间是这次专属于自己和男人谈判的地方,对此少年已经很清楚了。
男人不慌不忙地打开门,先一步走了进去,少年紧随其后,进入了房间。
房间虽然所处偏僻,但室内空间异常宽敞,从主厅到浴室,一般三室一厅之家该有的配置,它一应俱全。
尤其是偌大的待客厅,占了整个房间边上很大一部分,连着几乎全景的单向落地窗。阳光透过窗户,照亮整个房间,可以看到空气中飘着的细小灰尘。
男人大步走到待客厅的一座沙发前,没有半点拖沓,干干脆脆地一屁股坐下,双手搭在沙发背上,好不惬意。
少年则依然安安静静地站着,像一块木头一般,直直地立在那边。
男人瞥了眼代站着的少年,心里又多了些许赞同。他故作轻松地朝少年挥了挥手,示意他可以坐下。
得到了男人的肯定,少年这才找了一个和男人相对的沙发,缓缓坐下。
待到少年坐定,男人这才笑着开口。
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嘘寒问暖,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对于他这份虚假的善意,少年也懒得撕破脸皮揭穿,笑着一一回应。
『泠月啊,上学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吗?』
『嗯,都还好,老师教的很不错。』
『和同学关系处理得如何啊?』
『唉,还是一如既往的差。』
『和妹妹一起生活有什么困难吗?像是钱啊……青春期烦恼啊……』
『唔……』
『如果有遇到什么麻烦,可以和我说啊,叔叔我会……』
男人顿了一下,接着说道:
『叔叔会尽力帮助你们的。』
『毕竟你看啊,你那个父亲,简直太不像话了。明明有这么懂事可爱的儿女,却一天到晚沉浸在死人的回忆里,完全不照顾你们两个啊。』
『明明只是母亲离世了,却弄得好像死了双亲的孤儿一样,连叔叔我都看不下去了,实在是不配身为人父啊。』
男人皱着眉头,惋惜地叹了口气,他那痛心疾首的样子,怎么看都不像装出来的。
只是他那真情实感的演出,放在少年眼中,自然是半点都不会当真。
毕竟,那些悲悯同情的话,谁说都合适,唯独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,格外的让泠月恶心。
不过极好的养气功底不会让少年把任何真实的心理变化写在脸上,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:
『议员先生何必这样庸人自扰呢?比起我们,议员先生才更难过呢。』
『常言道,人生三悲,小时无父,中年丧偶,老来失子。议员先生虽说身体尚且硬朗,但如今已是孤家寡人了,独身一人也难免有些寂寞。』
『只可惜了议员的令郎,明明长的一表人才,言谈举止皆为不凡,只可惜天妒英才啊……唉——』
少年闭上眼睛,故意把最后一个音拉的很长,学着男人,摆出一副痛惋遗憾的表情。
对于少年话中的隐刺,男人眼神晦暗了一刹,瞬间就被他压了下来,笑骂道:
『行啊你小子,居然还学会话里带刺了,就指着我痛处骂呢。』
『哪里哪里,还是比不上令郎半点。』
少年神色如常,能把这么刺人的话,不动神色地平静说出口,也颇为难得。
男人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少年,少年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一般,面对男人的凝视坦然自若。
古井无波。
双方这样对峙了一会,男人首先败下阵来:
『停停停,你这吹的我毛骨悚然都。我那儿子有多不成器我自己心里又不是没数。唉,教子无方啊……算了,我们是来谈正经事情的,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。』
『议员先生也太妄自菲薄了。』
少年眼底的暗光闪烁不定。『不过,说得也是呢。』
男人和少年一起笑了起来。
很和谐地笑着,就好像小说中一笑泯恩仇的豪气场面一般。
少年瞄了一眼落地窗外,天空很是清澈湛蓝,阳光慵懒地透过窗户洒进来,照的整个屋子都亮堂了。
少年收回视线,笑着和男人打趣道:
『议员先生,真的不用把窗帘拉上吗?』
『哦?此话怎讲?』
少年忍着笑,娓娓道来:『你看啊,那些个影视作品啊,动漫里,像我们两个这样的反派角色,聊些不可告人的密事的时候,不就应该是在昏暗无光房间里吗?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臭脸,稀碎的光泼在脸上,显得格外有那种未知阴险的感觉呢。』
『然后你再阴恻恻地来一句: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」是吗?』
『哈哈哈哈,不愧是议员先生,懂我呢。』
二人又是一阵大笑。
『你小子,居然还学会和我插浑打科了,是哪个家伙把你这个死气沉沉的榆木疙瘩弄开窍了?』
『哪里哪里』少年怡然自得地笑着,『人活明白了呗,说到底还是春风得意的少年,怎么可以活成暮气沉沉的老古董呢。』
『也是。』
男人收起笑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目光如炬地看着少年:
『好了,活跃气氛的话也说了这么多了,是时候该掰扯掰扯那些难听的东西了。』
『愿闻其详,我可是对议员先生叫我来的原因,颇为好奇呢。』
少年回视男人,嘴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神秘莫测。
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,走到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,挑挑拣拣,翻出一份已经被拆开的密封文件袋。
他拿着那份封面写着「非正常进出口贸易」文件,重新坐会沙发上。
『那么,这次的谈话,就从这份文件开始吧。』
从那份文件出现的那一刻开始,少年的视线就紧紧黏在褐色的文件袋上,微微眯起眼睛,心里对于这次谈判的内容,有了大致的推测。
男人手指点了点文件袋,从桌的另一端,推到少年面前:
『其实这次喊你来,也就两件事情,简简单单,说完就结束。』
少年接过文件袋,但没急着打开,拿在手上,等待着男人的下文。
男人竖起一根食指:
『第一,就是你那不知好歹的属下,在我们的合作中搞小动作的事情。』
『一些进出口商品的价格,私报虚价,专门钻边境管理不强的空子,中饱私囊。你也清楚,我对这种事情可是相当厌恶的呢,违反了我办事的原则。』
男人的话里透着一丝丝阴寒,接着,他话锋一转,尖利的语言朝少年而去:
『不过,我也很尊重我的合作伙伴,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事件……是不是你的意思呢?』
『如果是你在背后偷偷示意的话,我这个合作伙伴也不好反对呢,只能强迫自己稍微忍一下,捏着鼻子咽下这份亏了呀。』
男人直直地盯着少年,脸上全是无奈的笑。
少年则是越听,心越冰,听到最后,差点没有一声冷哼出来。
蠢货的自作聪明,永远是最致命的错误。
男人所说的属下,少年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,也正因如此,才格外恼火。
不仅是恼火他的越距,更是恼火这个家伙连动小动作的蛛丝马迹都藏不好,居然还被人逮住,用作威胁自己的把柄。
自己和这个位高权重的议员,好不容易才站在平等的天平上,他这么一搞,天平的平衡很快就要冲议员的那一侧倾斜,自己必须做出让步。
让步只有一次和无数次,一次让步,便会次次让步。
当对方知道你的底线了,就会一次次在底线边缘挑衅,尽最大的可能压榨利益。
想要重新站在同等的平台上,就得需要更多的把柄。
少年眼底森冷,看来这次回去后,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个空长岁数不长脑子的饭桶。
『怎么了?不需要对对资料,以防我诈你吗?』
男人见少年低着头,迟迟没有回应,如此建议。
『不用了,我相信你合作的诚意,何况,在资料上造假这种事情,你也不屑去做。』
少年抬起头,将手上的文件袋再次放回桌子:
『这次的事件,纯属他个人行为,我事先并未知晓。』
『换句话说,如果是我背后指使的话,你们根本不会有查出来的可能性。』
『这倒确实。』
男人点头以示赞同。
少年接着陈述:
『关于他不知死活的越距,我可以把他的处理完全交给你们,你希望用什么手段惩罚他,都与我无关。』
『不管是干净利落的一枪崩死,还是慢慢地一刀一刀凌迟死他,都是你们的自由。』
男人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,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:
『这样真的好吗?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!』
『出界的废物罢了,不需要有任何顾虑。』
少年其实考虑了更多,这些年,父亲转来的钱越来越少,这原本就是属于自己和男人交易的获利金额,却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一次次私吞,他看在眼里,哪怕暂时不会动手,但总有翻总账的一天。无非就是死在自己手里和死在男人手里的区别。
而且,死一个他,就能和男人继续保持平等的交易地位,是顶顶划算的事情。
眼下最好的情况,就是男人点头同意这份处理方案。
然后,在那个废物被处死之后,由自己,亲自去边境,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。
男人沉吟了一会,笑着摇了摇头:
『不行哦,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。我也身为人父,要我弄死一个合作伙伴的父亲,我无论出于何种立场,都很难出手的啊。』
闻言,少年心一紧,心中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。
完了,这家伙不满足于这么简单的让步,他想要更直接的利益。
对面,男人愉快地笑了,就好像猛虎看待一只即将束手就擒的羊羔一般,轻松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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